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四十七章

關燈
第四十七章

屋子裏水霧彌漫了好一會兒,桶裏漸漸有些涼了。

“自己起來穿還是我給你穿?”

霍修靠在木桶邊,對上她一雙微紅的眼睛,那麽個戒備的模樣瞧著教人有些惱火。

他言語不善,阮阮雙臂環膝抱緊自己,愈發同他見外起來,沖霍修揚了揚下頜,驕矜說:“你先出去,不想教你看見。”

霍修聞言凝眉深深看她一眼,幾不可聞的輕哼一聲,也不多說,毫不避諱地在她眼前站了起來。

水聲嘩啦啦響一串,阮阮冷不防面對面把他看光了,又不樂意了,皺著臉怨懟十足地剜他一記眼刀,憤然別過臉去,仿佛自己的眼睛受到了荼毒似得。

霍修瞧著,強忍了笑意,長腿邁出浴桶,兀自搖搖頭,喃喃戲謔了句:“摸都不知摸過多少回了,大驚小怪……”

話音方落,身後水聲一響,阮阮從背後撲過來揚起手就要打他。

但她這偷襲動靜兒也太大了,霍修轉過身,毫不費力就捏住她的手腕,抓個正著,“這可是你自己不聽話。”

阮阮忙要往回縮,卻被他彎腰一把從桶裏提拎了出來,半抱著,兩步往床榻上去了。

“放開我,你放開我!”

她說話不管用了,人倒在被褥上像條砧板上的魚,霍修在外頭站了半會兒,身上不見涼,倒越發滾燙起來,肌膚相觸,終於嚇得阮阮一下子哭嚎不止。

“非禮啊!!!”

她驚恐地不行,緊閉著眼四六不著,只管拿手打他,“欺負我的都是禽/獸,是畜牲!我討厭你,你走開!”

霍修其實沒動作,只是垂眸望著她,挑一挑眉,湊近她頸間嗅了下,話說得有些唏噓,“先前可是你說喜歡“衣冠禽獸”那個我的。”

他說著擡手在她心口上戳了戳,“口是心非的小東西,嗯?”

那手勁兒有些大,在她心口上按下指腹大小一塊兒朱砂,阮阮輕輕嘶一聲,忙回手捂住自己身前,否認道:“我不喜歡那樣的你,一點兒都不喜歡,你當沒聽過吧!”

“那你喜歡怎樣的我?”

“我喜歡……”阮阮真是極容易上鉤,發現自己上了他的當,一時氣急敗壞,“怎樣都不喜歡,我不跟你說了!”

霍修輕笑了聲,屈指在她鼻尖上刮了下,自言自語似得,“你就喜歡我依著你,疼愛你,溫溫柔柔什麽都順服你,半點兒重話都不能說,對嗎?”

他說著起身,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來巾櫛擦著阮阮身上未幹的水。

阮阮不承認,“你把我爹爹都弄丟了,好意思跟我說疼愛嗎?”她說著擡起腿蹬人,又教他捏著腳踝強硬一把給拉到跟前來。

霍修低垂著眼睫,“不是說了我會把他平安無事地還給你嗎,不相信我?”

她謹記言多必失,堅決不同他繞彎子,“反正現在還丟著呢……”

“那你就相信衛霽,大晚上和他離家出走,以為他能帶你找到你爹爹?”

霍修拿過她的小衣,耐性兒捏起她一只胳膊塞進袖子裏,阮阮現在不掙紮了,任他擺弄,但別著臉,還是一句,“不知道,我只知道你把我爹弄丟了。”

說不過,就翻來覆去都這麽一句啊,他掀起眼皮瞥她一眼,倔倔的樣子還有點可愛……

窗沿下的縫隙裏吹進來一陣冷風,霍修朝她身後看了眼,指使她,“把角落那件大氅給我披上,要凍壞了。”

其實他自己伸手就能夠著,阮阮驕矜斜眼上下打量他一眼,撇撇嘴暗自腹誹:光溜溜地站在姑娘跟前,老東西真不知羞,就該凍死他才好!

這樣想著,她也還是伸手拿過大氅,披到他背上,又意有所指地擠兌一句,“我瞧著你不是火挺大嘛,真男人怕什麽冷啊……”

霍修輕笑了聲,指腹在她耳垂上揉了揉,“我真不真你不知道?”

他給阮阮穿好了衣裳,這大冷天得,裏三層外三層包得比她自個兒穿得要厚實,坐在床邊伸伸胳膊蹬蹬腿,只覺得走路恐怕都要困難了。

兩個人都收拾好下樓時,一眾隨行侍衛都已在大堂用過了膳,整裝待命。

阮阮左右四顧,沒有看到衛霽,眉一擰,扭頭沖霍修要人,“你把他藏哪裏了?”

又是一模一樣的神情,一模一樣的句式。

霍修不愛聽,回身覷她一眼,沈著臉懟了句,“他可不是你爹,不準來跟我要人。”

阮阮:“……”

他說著又想起什麽似得,從腰間掏出封信箋亮在她眼前,“信上明晃晃寫得都是大逆之言,就憑這個我現在就能斬了他,而後若順藤摸瓜,直接就能端了反賊一窩。”

這就是成王敗寇,誰贏了誰說話算數。

衛霽當他是逆賊,殊不知在他這裏,那些冥頑不靈的士子們才是企圖螳臂當車的反賊。

霍修有時候圖省事,偏就愛拿真假參半的話嚇唬她,“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最好別在我跟前提醒我有他這麽個人。”

但耐不住阮阮膽子小,總是會被他嚇著,抿著嘴將信將疑地瞄他兩眼,悻悻地沒再出聲兒。

外頭風雪還在呼嘯,但天色還早,霍修也不再耽擱,吩咐眾人繼續趕路。

阮阮不願意,兩步追上去問他:“這又是去哪兒啊?不找我爹爹了?”

霍修伸手牽住她往外走,溫聲說:“安居已經去尋你爹爹了,前日傳來消息說發現了侍衛留下的痕跡,正在追查,你現在跟我回龍牙關,興許再過幾日就能見到他。”

這麽說,阮阮好歹安心許多,又問:“那我母親還有弟弟妹妹呢?不管了?”

霍修都不知道為什麽她寧肯相信衛霽那個楞頭青,卻偏偏對他這麽不放心?

心底裏有些悶悶地,他頭也沒回,答得簡短,“他們已經上路了。”

說著已到了馬兒跟前,坐上馬背,阮阮還很拒絕,又聽他那一句不耐的話,眉一擰,伸手在他腰上狠掐了下,“你說什麽?你怎麽能咒我家人?”

霍修低頭瞧她,真是無奈的很。

他趁阮阮不備,湊過去在她額頭上親了下,又在她發作之前,擡手拉起大氅當頭蓋在了她腦袋上,捂得嚴嚴實實。

俯身湊近她耳邊,小聲哄了句:“好好好,是我說錯了,他們已經出發在路上了。”

一路伴著風雪,行過了半天已遠遠離開雲和周邊,傍晚時分到啟靈山腳下,前方大雪不利於行,霍修只得命眾人停下來過夜。

阮阮這大半天才終於頭回掀開大氅,從裏面露出張捂得通紅的小臉,迷迷糊糊仰頭問他,“咱們到了?”

這敢情是顛顛簸簸也睡了一路啊。

晚上真正躺到床上,她倒不睡了,煞有其事地在兩人中間從頭到腳劃出一條楚河漢界,夜貓子似得瞪著一雙大眼睛緊盯著他,時刻警醒不要他越界靠近。

霍修但凡有一點動靜,都能教她一驚一乍地大動幹戈,雙手雙腳都用上,強烈地抵制他。

來來回/回逗著她玩兒了半會兒,他沒動靜了,過了會兒,悄悄把眼睛睜開一線,昏暗中看她果然放松了警惕。

他伸手在她腰上一攬,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人摟進了懷裏,抱得結結實實。

“乖阮阮,這可是你犯到了我的地界。”

阮阮在昏暗中感受到他溫熱的唇四處尋尋索索,手也不安分,他總是知道怎麽調動她,三兩下就能讓她軟綿綿地動情起來。

她覺得自己好不爭氣啊,連這點兒誘惑都經受不住,明明應該討厭他,卻還是喜歡他更多一些。

潰敗總都是一瞬間,阮阮忽然鼻子一酸,猛地擡臂環住他,撲進他懷裏哼哼唧唧地哭起來。

霍修卻總算松了一口氣,伸臂將她摟緊了些。

他的手掌輕輕拍在她背上,聽見她的聲音嗡嗡從胸懷中傳出來,“你做什麽嘛,明知道我現在心亂如麻還這樣對我!”

阮阮抽抽搭搭地,說起來又氣自己又氣他,“我爹爹都被你害的不見了,我卻起了心思想和你幹壞事,你是害我做狼心狗肺的不孝女,壞男人!”

霍修這回倒嗯了聲,“好,是我壞,我知道錯了好不好?”

他說著捧著她的臉擡起來,大手擦去她臉上的眼淚,溫聲細語道:“往後不管什麽事都別和我鬧別扭,有什麽心裏話都能跟我說,你喜歡什麽,害怕什麽,不需要對我藏著掖著,知道嗎?”

阮阮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半會兒,點頭乖乖嗯了聲,又往他懷裏偎了偎,說:“那今天不能幹壞事,要等爹爹回來給我們主持婚事,洞房時才行。”

霍修這兩天總算從她那兒聽到句可心的話了,心底裏嘆口氣,含笑應了聲。

翌日雪過天晴,清晨起來山頭上已照過來些金色的光芒,周遭層層疊疊地一片都是綠樹雪頂,近處幾戶農居煙囪山裊裊冒出煙霧,有種靜謐的美感。

阮阮蹲在院子邊看農戶家一群雞在雪地裏捉蟲子時,忽然聽見天空中一聲雄赳赳氣昂昂的鷹鳴。

她擡頭看過去,視線跟著那鷹飛了一段兒,最後卻又落到了霍修身上。

那鷹揮舞了翅膀停在霍修跟前的籬笆上,等他取下了爪子上綁的字條,才又尖嘯一聲,振翅飛走了。

阮阮低低哇一聲,驚羨壞了,她要是有那麽大一只鷹,帶出去一定很有臉面!

那頭霍修打開字條看一眼,擡起頭便瞧見她那沒見識的樣子,忍不住笑了笑,擡手招呼她,“來,過來看看。”

“什麽呀?”

阮阮將手裏的小樹枝扔了,站起身拍拍手,走過去接過那字條一看,眸中頓時一喜,顧不得這青/天/白/日大庭廣眾之下,一下子跳起來蹦到他身上,捧著他的臉吧唧親了好大一口。

那是孟安居送來的字條,他已找到阮行舟,人受了些輕傷,休養這些時候已無礙,一行人正在啟程前往龍牙關的路上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